漫话咸宁方言

　　咸宁是一个以山地、丘陵为主的山区市，改革开放以前，咸宁交通不便，消息闭塞，人们与外界交流不多。相对封闭的独特地理环境孕育了特殊的鄂东南方言。

　　咸宁市内，各县市之间的方言不同，甚至差异很大。即使是同一县市的不同乡镇，其中音也不一样。所以语言学家们称咸宁方言是“两山为邻不通语”，“一水相隔两家音”。如此复杂的方言，给人们的交流带来了诸多的不便，尤其是出门在外，很多人还因此闹过不少笑话。

　　一大学新生去北方上学，当同学们用校车帮她转运行李时，她突然大叫：“‘孩子’掉了！”吓得司机一个急刹车，下车一看，虚惊一场，原来，她是说鞋子掉了。

　　还有一次，一群崇阳的大学生到武汉大学赏樱花，因为没有花十元钱买门票而被拦在门外。于是，他们气呼呼地围在一起，用崇阳方言骂起管理人员的不是。这几个管理员恰好是武大的楼管员，虽没上过大学，但平时也听过不少的外语，一听这帮年轻人的口音怎么像日语呢？于是大手一挥：“你们这几个日本留学生可以免票！”

　　新中国成立后，国家开始推广全国通用的普通话，咸宁成了普通话推广的重灾区。要想让大家一下子改掉无比亲切的方言母语来说普通话，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如今，各高等院校师生、各县市区教师、公务员、窗口服务行业人员等都纷纷参加普通话测试，持证上岗，成了鄂南人走出山门，融入世界的新选择。

　　方言是生活的一面镜子。咸宁的方言，不但反映了咸宁独特的民风民俗，更为重要的是，它还是古代汉语的活化石。所谓“礼失而求诸野”，通过咸宁方言，我们甚至可以窥见两千多年前的古音古语：

　　先秦古汉语中没有zh、ch、sh、r四个声母，咸宁全市除嘉鱼、赤壁方言中有部分翘舌音外，其余几个县区几乎都没有翘舌音。崇阳、通城的方言最为古老，甚至将翘舌音的字读成了舌头音。如将“猪”念成“都”，将“穿”念成“do”。

　　另外，赤壁话读“孵”为“抱”，嘉鱼话用“硕”表示“大”，咸安话用“徛”（ji）表示“站”，用“跍”（ku）表示“蹲”，用“剟”（duo）表示“剌”等等都是古代汉语的遗存。

　　在咸宁日益走向国际化的今天，一方面，我们要越过方言的障碍，学会普通话，促进对外交流。另一方面，方言又是一笔不可多得的非物质文化遗产，没有了方言，就相当于割裂了历史，割断了我们与祖辈一脉相承的文化。而今天，越来越多的年轻学子能说一口流利的英语，却不能说一口地道的家乡话，对此我们该喜，还是该忧呢？

　　（李爱国，咸宁嘉鱼人，武汉大学古典文献学博士，现任教于湖北科技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