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外婆,是从一朵花开始的。一朵春天里的蚕豆花,那是外婆的眼睛,隔着时空看着我,慈祥、明澈。
那年冬天,外婆说:“你爱吃炒蚕豆,咱们把屋后的空地开辟出来种蚕豆吧。”她颤巍巍地挪着裹过的小脚,用镰刀割掉空地上的杂草,细心地捡去砖头瓦片,然后挥舞着锄头翻土。板结的土壤被锄头挖起来,又被敲碎。冬阳下,外婆的脸红通通的,汗水从她的额头沁出来,流进脚下的土地里。一连忙碌了两天,她才把土全部刨松,种上蚕豆。
第二年春天,空地上的蚕豆开花了!像一只只振翅欲飞的蝴蝶,栖息在密密的茎叶间。我常常盯着一朵蚕豆花,试图找出它不能飞翔的秘密,偶尔回头,总是看见外婆慈爱的眼睛。我发现蚕豆花白中带紫的花瓣,上面印着乌黑的圆点,像极了外婆的眼睛!我把自己的发现告诉外婆,她笑着抚摸我的头:“你这小灵精!外婆哪能跟花儿比?”
外婆没有名字,没有上过学,甚至没有农村妇女该有的结实。她的命很苦,外公重男轻女,她却一连生了三个女儿,舅舅出生是在他们结婚二十多年后。外公的冷脸,村里人的冷嘲热讽……外婆的心里满是苦水,她默默地酿着生活的苦,心田里却开出了一朵蚕豆花!
六月,外婆摘下黑色的蚕豆荚,剥出青青的蚕豆,晒在竹匾里。阳光下,蚕豆渐渐变成深青色或褐色,晒干的蚕豆硬邦邦的,捶不扁,压不爆,铮铮铁骨,一如我的外婆!那时,一到外婆家,她就给我炒一碗蚕豆。火苗舔着锅底,蚕豆在锅里舞蹈,“噼噼啪啪”的声音如同奏响一曲雄壮的交响乐。“嘎嘣”一声脆响,清新的豆香弥漫在我的嘴里,童年的时光也因之馨香起来。外婆看着我,眼睛亮亮的,就像一朵蚕豆花。
外婆格外疼爱我,经常对我母亲说:“你切莫因为她是女孩就不送她上学,你将来可要指着这孩子享福呢!”在外婆的支持下,我走上了与同村女孩不一样的道路,上小学,上初中。昏暗的油灯下,外婆睁大眼睛穿针引线给我做书包;皎洁的月光里,外婆忙碌着用蚕豆给我做豆瓣酱,让我带到学校去吃;柔和的晨曦中,外婆把我送到村口,叮嘱我:“荣儿,好好学,争口气,做一个女状元……”上学的路上,每一次回首,我总能与外婆的目光温暖相遇。
又是一个蚕豆花开的季节,金色的油菜花浪一波一波,浩浩荡荡地涌向远方。我跪在一座新坟前,哭泣着,呼唤着:“外婆——”我曾经以为不老的目光,却永远淡出了我的视线,只有那浅紫的蚕豆花,在风中摇曳,那是外婆的眼睛啊!她温暖地注视着我!从此,我在外婆的目光中勇敢前行,赶往一个又一个春天。 (胡喜荣 (嘉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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