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裕福围湖记
有人称他是当代“愚公”,有人赞他是今日“铁人”。当记者亲眼看到李裕福带领家人围起的那片拥有80多亩水面的湖汊时,由衷地感到:这样称赞他,全然不过分。然而,人们哪里知道,那逶迤的湖坝,浩渺的湖面,凝聚和倾注了李裕福——这位“愚公“多少心血、汗水,甚至眼泪啊!
这座湖坝如今被称作“裕福坝”。它坐落在蒲圻市泉口镇岳台寺村12组村后,是一个历来废弃的荒湖汊。由于汊口处宽阔,有多少人曾想过在这里筑堤围湖养鱼,都知难而退了。1989年底,家住官塘镇西湾村的李裕福,这位老实巴交、又带有几份憨倔的农民,拖儿携妻来到泉口,与荒湖所有者——岳台寺村12组签订了围湖养鱼的合同,这份经过法律公证和鱼政部门认可的合同规定,由李裕福自筹资金围堤,每年交800元租金,承包期10年。从此,李裕福一家含辛茹苦、满腔热情地投入到围堤养鱼的事业中。当年底就八方筹资一万多,并以1万元作为劳资,请12组农民帮助筑堤。次年春,堤坝雏形初成时,杨裕福投放了4万多元的大规格鱼苗。12组农民也全力以赴,预期到汛期前,围堤可以完全竣工,当年便可受益。正当李裕福沉浸在憧憬未来的喜悦中时,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邻近某村借口荒湖权属问题,组织200余人阻止围湖,导致与12组农民发生重大械斗事件。李裕福成了最大的受害者,1万多元劳资费被挪作医疗费用,围堤也被搁置了。尽管李裕福全家日夜填缺堵口,但低矮松泡的堤坝仍挡不住一般的洪汛,当年5月,这座矮堤被冲,湖内的鱼几乎全部跑光,数万元贷款付之东流。
面对巨大损失,李裕福顿足捶胸,痛哭流泪,然而他没有退缩。他一面打点起诉,要求惩处肇事者,一面带领全家奋斗——自己动手挖山筑堤。他请来了弟妹,添置了板车等必备的工具,每天天一亮就上堤,天黑才歇工,一家人忘命地苦干。没钱买米,一日三餐啃红薯;李裕福累得几次吐血,既无钱治疗也不愿休息;妻子丁和云的双手双足冻穿,流着血水,仍然坚持在雪地里干。大年初一,一家人堤坝上吃罢年饭放挂鞭,照常运土筑堤。一年下来,新堤终于筑成。李裕福继续贷款,投放了3000公斤鱼苗。没想到,去年又发生数十年不遇的特大洪水,年底仅收了500公斤成鱼,再次损失2 万多元。常人无法承受的天灾人祸,虽使李裕福心力交瘁,终于病倒在床上,然而却无法浇灭他心中的热情与希望。拖着病弱的身子,他又带着全家开始了新一轮的筑堤战斗……
2年多时间,李裕福一家锲而不舍,顽强奋斗,共放了500多个土炮,更换了10多辆板车,用坏了20多把锄、锹,湖边一座名叫“国望咀”的小山硬是被他们家搬走了一半,光是搬运土方就有1.5万多个,终于筑起了底宽12米、高 4米、长250米的主堤和700米长、2米高的围堤。
如今,这座堤坝已经安装了电动排灌设施,一般的自然灾害完全可以抗御。然而,令李裕福担心的并不是自然灾害啊!采访中,记者痛感 这位“愚公”式人物奋斗之路的艰辛曲折,有些困难,恐怕是这位势单力薄的农民难以逾越的。一位被李裕福的精神所感动,免费为他充当法律顾问的律师告诉记者,那次造成李裕福巨大损失的械斗事件,尽管地委书记徐晓春亲自过问,恳切签字,要求有关部门将“人民的心甘胆苦要记在心上,实事求是地解决问题”,但至今仍未得到处理。怪不得李裕福忧心忡忡。
李裕福满怀希望地表示,今冬明春,继续加宽堤坝,疏通边渠,并在绕湖四周的新堤上栽满速生树木,如果“风调雨顺”,几年之后就会创造出不小的财富。(1992年11月24日《咸宁日报》)
【作者感言】:在我的记者生涯中,有很多难以忘怀的采访经历,采访李裕福就是其中的一次。
记得1992年秋天,李裕福来到报社,说他凭个人的力量围起了一个湖汊,筑成了一个水库,想请记者去看看。我打量眼前的这位农民:一米六左右,皮肤油黑发亮,握着他的手就象握住一段粗糙的木材一样,但眼睛却是亮晶晶的,显得很有精神。听完他的介绍,我没有向单位领导汇报,就答应他一定去看看。就在那个星期天,我乘班车到泉口乡,又步行七八里路,一路问人,中午终于找到李裕福的家(湖边新砌的两间简易房子)。通过现场采访及和李裕福促膝交谈,我被他一家艰苦奋斗的精神深打动了。
晚上,李裕福的爱人铺了一床新被子,一边说不好意思,只能湊合睡一个晚上。原来,他家在湖边的两间简易房子远离村庄,一间做伙房,一间做卧房,卧房并排放着两张床。我确实不好意思和他夫妻抵足而眠,坚持到湖边守鱼的窝棚里与他弟弟一起睡。那个窝棚不足一人高,要弯着腰才能钻进去,棚里铺满了稻草,垫着一床破得象鱼网一样的棉絮,人几乎就睡在草上。他弟弟一躺下来就睡着了,我却怎么也睡不着,身上不是这里痒就是那里痒,还担心有蛇虫鼠蚁爬进来,真是好漫长,好漫长的一夜……但不知为什么,现在回忆起来,觉得那一切都是那样的温馨浪漫美好,有时甚至产生希望再去睡一次窝棚的冲动。其实,人生除了甜蜜,还有苦涩。记者有风光浪漫,也要有艰辛潦倒,否则就谈不上圆满。从这个意义上讲,这次采访经历真的称得上弥足珍贵。
编辑:陈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