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藏词典较多,有汉语词典,也有英汉词典。调离司法机关时,金世勇同志将其爱不释手的一部汉语词典送给了我,我将其搁在床边以便随手查阅。办公室里,有一部商务印书馆出版的1980版《现代汉语词典》,陪伴了我37年。
《现代汉语词典》是父亲买的,5.4元。在当时,他老人家的月工资才几十元。因为要参加温泉小学的查字词比赛,我天天吵着要词典,早知道这么贵,真不该胡搅蛮缠。
词典买回后,我天天翻,认会了好多字词,也养成了一个坏习惯。人家用部首查字法、拼音查字法,我用信手翻阅法。如有不识的字,“秀才认字看半边”,先是猜读音,再是直接翻到同音字的页面,很多时候是对的,从而形成了这种思维定势。就是这部词典,帮我拿回了查字词比赛的第一名,也增强了我好好念书的信心。
词典的封面有售出单位的印章“咸宁县贺胜桥人民公社供销合作社文具门市部”。 词典买回时,老五才五岁,非要在词典上书写他的名字柯建文,拗不过,让他写了。过两天,我在“文”字后面加了个“武”字,名字是我的了,使用权也一直是我的。
翻开词典,里面还夹着几张糖纸,这是父爱的痕迹。那个年代,没啥零食,只有生病了才有水果罐头吃,只有过年才有大白兔奶糖摆出来待客。父亲为了鼓励我读书,只要拿回来的试卷有满分就有糖果奖励。糖吃完了,纸舍不得扔,把它铺平夹在词典里当书签。
在词典的第1540页,我只到最近才发现了父亲的笔迹,内容是“壬寅、甲辰、戊申、辛亥、乙卯”,还有我们五兄弟的出生年份和名字。这弥足珍贵的字迹,浸润着父亲对其孩子的爱意。
父亲收入不多,但为了孩子还是舍得的。港台音乐刚流行时,我经常跟着电视里哼唱歌曲《酒干倘卖无》。有一次父亲出差广州,带回一个录音机,让我没想到的是居然只买了一盘磁带,磁带里有我心仪的《酒干倘卖无》。我问父亲的同事“我爸爸怎么会选这版磁带?”父亲的同事笑着告诉我,“为了你这个老四崽,你爸爸在广州还丢了丑”。原来,父亲不打算买其他磁带,只想要《酒干倘卖无》,但是他不知道歌名。找售货员要了很多种磁带在录音机里试放,还是没能找到,情急之中,父亲在大厅里模仿我在家唱歌的样子,用江夏方言唱“没有天哪有地,没有地哪有家,没有家哪有你,没有你哪有我……”,把售货员笑弯了腰才弄明白父亲的意思。
不久前,我们接年迈的父母在家吃饭。八十一岁的父亲现场作了一篇短文:学当头,爱作心,勤手足,做好人。学知识,学本领,学生活,学为人,做一行,学一行,活到老,学一生,学无止境。爱祖国,爱人民,爱科学,爱劳动,爱亲友,爱家庭,大爱无垠。勤立身,勤为本,勤劳作,勤用功,勤节俭,勤健身,天道酬勤。
父爱如此厚重,叮嘱如此凝练,我们唯有记之于心,用之于行。(作者:柯建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