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的风俗,是吃粽子,赛龙舟。我的家乡没有河,只有一条九曲蜿蜒的小溪流过村前,若想看龙舟,必须徒步走很远很远的崎岖山路到另一个村庄。这对儿时的我,自然是一种不可企及的奢望,但吃粽子,却是年年唾手可得,因为父亲是我们村湾包粽子的高手,所以在我的记忆里,父亲的端午,就是四方古井、瓷白糯米、竹香粽叶、新剥苎麻和古槐树下。
每年离端午尚早,父亲便去苎麻地,剥一把苎麻皮,丢在水塘浸泡一夜,捞起来,用剥麻刀,剔去粗皮,露出洁白的苎麻,再将它晾晒在门口的竹竿上。晒干了,父亲又把新鲜的透着清香的苎麻分派成一小根一小根,还把它们往椅靠上,使劲的抽打几下,啪啪,抽掉那些分派时夹在其间的丝绒。
准备好扎粽子的苎麻,父亲就上谷仓,舀一担长粒糯谷,挑着它闪闪轧轧的去打米房,加工成大米和糠粉,再一头重,一头轻的别扭着挑回来,父亲已是累得满头大汗,但满脸洋溢着得意。
至于粽叶,是一个星期前,父亲跟随村湾的人到一个盛产粽叶叫羊脑沟的地方,摘来的。父亲一辈子不会骑自行车,而去羊脑沟摘粽叶的大都是带着蛇皮袋骑着自行车前往。有个好心人硬要带父亲一程,可他骑自行车特猛,经过一处拐弯,将父亲一个屁股蹲甩在地,跑了几百米远,回转头一看,后座上的人不见了,才慌忙骑回来找父亲。吓得父亲说什么也不敢坐他的自行车,还是步行的好,安全绿色又环保。
派好苎麻、摘来粽叶、打了糯米,离端午就只剩二、三天时间。该包粽子了,父亲提了水桶,盛了糯米到村前的四方古井,打起一桶清澈透亮的井水,淘洗浸泡。然后还捎上一桶甘甜的井水带回家,用来煮粽子。用四方古井水煮的粽子,韵味绵长,口齿留香。
一切准备妥当,父亲端了两把椅子,带上淘洗浸泡好的糯米、苎麻、粽叶,来到村里那棵经历了500年风雨的古槐树下,将苎麻扎在一把椅靠的横关上,粽叶放在脸盆,糯米盛在撮箕夹在两腿之间,开始一边包起粽子,一边跟我们讲爱国的屈原,讲精彩的赛龙舟,讲成由俭朴败由奢,并叮嘱我们吃过粽子,粽叶不要乱扔,要集起来洗净,待到大端阳再用。
父亲包的粽子,很少加馅料,一色的清水白糯米。不像如今的端午,超市的粽子,馅料上百种,凸显了现在生活的富有与丰富多彩。而父亲的端午,传承的是民俗文化与俭朴环保,这些正是当下需要我们大力去挖掘、去发扬光大。
吃着父亲包的清水粽子,剥开粽叶,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淳朴的民风与温馨的父爱。(鲁敦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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