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一直以来,我们搜集发现的民间叙事长诗都是一些古旧的传抄本,其中的故事久远,真实性待考。像《熬川记》这样由本地作者创作、讲述新近发生的真实故事、在民歌手间广为流传的现象,我们还是第一次发现。当时听说这个消息,我也觉得很新鲜。”从事民间文艺工作多年、通山县文化馆原副馆长袁望来告诉我们。在他的帮助下,我们寻访到了《熬川记》的原创者徐忠正先生。
徐忠正先生今年59岁,是一名中医医师。他爱音乐,通音律,会拉二胡,闲暇时爱唱山歌,还常提笔创作山歌。由他创作的山歌《十唱通山》曾在2002年通山县山歌大赛中获得了一等奖。
徐忠正家的老房子位于通山县县城老城区的老街,离通羊桥不过百米远。老房子临街,只十几平方米,里面陈设除了两桌几椅外,就是各样乐器,俨然一音乐教室。
我们正聊着,不一会儿,徐老事先约好的民歌手们陆陆续续赶到了,年长者70来岁,年轻者也有50多岁了。徐老拿出微型扩音器,和歌手们一起为我们唱起了山歌,淳朴优美的歌声,把通山人的热情好客表达得淋漓尽致。
二
作诗苦,两句三年得,一吟双泪流。写山歌累,《熬川记》是徐忠正用自己的心血“熬”出来的。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当地一对同姓的年轻人祝玉川与祝伦熬相爱了,岂料他们的爱情被认为是“伤风败俗”而受到女方祝玉川的爷爷的极力反对。在百般央求无果之后,这对苦命鸳鸯看破了红尘,在身上绑了炸药包引爆,双双殉情。此事不仅在当地引起巨大轰动,远自京城、近到省、市媒体也格外关注。
“当时,一本杂志刊登了这对恋人生前的照片,报道写得非常感人。当我看到文中主人公说的一句话:‘爹爹,我已吃了秤砣铁了心(要娶玉川)’时,我的眼泪就掉了下来。爱情是美好的,也是伟大的。他们的故事虽然是一个悲剧,但是他们的爱情很纯洁,很神圣,让人叹婉同情。”
巧的是,这对殉情的年轻恋人的老家在西坑村祝家庄,与徐忠正的老家原畈泥乡茅田村毗邻。而殉情女孩祝玉川的生父正是徐忠正当年的同窗好友。对于这段爱情悲剧的来龙去脉,徐忠正了解得一清二楚。想到同窗好友的悲痛,想到那对逝去的年轻恋人追求美好爱情的执着与淡定,徐忠正心里有一种情愫在涌动,在翻腾。徐忠正想到了把这段爱情悲剧写成山歌,让人们世世代代地传唱下去。但当时他只会听、唱山歌,却并不懂得创作,苦于没有好的山歌形式来表达,这个想法就一直搁在他的心里,沉甸甸的,直到接触到“打夜牌”。
三
“我小时侯爱看民间传抄本《英台记》,村里农忙时,村里人常常要打山鼓和栽田鼓,我爱听,自己自然而然也会唱了,但我并不会作山歌。” 2001年,在县城工作生活多年的徐忠正到通羊桥桥头纳凉时,听到了久违的山歌。后来,他才知道这里是民歌爱好者自发开展民歌演唱及切磋交流活动地聚集地。徐忠正兴奋不已,感觉自己终于找到“组织”了。
一日,徐忠正像往常一样来到了桥头以歌会友,听到一位老者在唱打夜牌,歌词古朴优美,情韵婉转,撩人心弦。于是,徐老上前发烟套近乎,向老者求歌词。可老者却不为所动,缄口回绝,徐忠正很沮丧。此后,他又硬着头皮求过两次,都没有如愿。徐忠正的犟劲来了,他发誓,无论多难,自己也要动手写出一首与“打夜牌”媲美的山歌来。徐忠正把写山歌当作学术难题一样来攻克,经过不断向人请教,加上自己学中医时的古文功底,他很快就掌握了山歌的创作规律。
忆起当年祝论熬与祝玉川的爱情悲剧,饱蘸着同情和惋惜的泪水,徐忠正只用了一个下午,就写出了41首歌。第二天,长95首的《熬川记》创作完工了。他复印了几份,邀请了几位山歌手试唱,让大家提提意见。没想到,大家一唱,都喜欢上了《熬川记》。你唱我学,《熬川记》很快就传唱开来了。市间有小贩见有机可乘,不知从哪里搜来《熬川记》的传抄本,复印成册,在市场上大卖,价格叫到了八元一本,买者不绝。
四
今年年初,通山县文化馆原副馆长袁望来偶然听到有人传唱《熬川记》,他几经寻访,却没有找到本子。于是,他就找到一位会唱《熬川记》的老人,把老人唱的歌词一句一句地记了下来。后来,他在另外一位老歌手那里问到了原作者徐忠正,看到了《熬川记》原创本。
“原创本的《熬川记》与民间传本之间有很大的区别,这是我们调查研究后发现的一个有趣现象。”袁望来说,“原创本用典用故多,有文人创作的痕迹,不易流传。而传唱本在经过民歌手的方言加工后,内容通俗易懂,语句更加押韵,本子也更易流传了。”
“还有就是传唱本里唱的那一对恋人和原创本的主人公并不相同。原创本《熬川记》是唱的西坑村祝论熬和祝玉川,而在民歌手间流传的传唱本把上个世纪末一对在通羊桥桥头自杀的情人的事情相混淆了。这两件事的主人公、事情的经历完全不一样,真是‘真作假时假亦真,假作真时真亦假’。”
五
《熬川记》“熬”出来了,徐忠正对山歌的兴趣也越来越浓厚,创作山歌的热情一发不可收拾。灵感来了,在饭桌上的他都会放下碗筷,从口袋中掏出纸笔,旁若无人地开始创作。
中午,在我们一起吃饭时,他突然抽身回避,不过几分钟,一首迎客山歌脱口而出,让我们不禁叫绝。就凭这股子劲头,他创作1000余首山歌当然不在话下了。省民俗协会会长鄢维新在看了他创作的山歌集后大加赞赏,准备为他申请书号,出版他创作的山歌集,收录其中的600余首山歌。
“打夜牌就是两句半,属山间小调,大江南北都流行,但只能用二胡伴奏,不能在打山鼓的时候唱。五句子山歌是通山土生土长的调子,大家都爱唱,所以,我准备把打夜牌《熬川记》进行第二次创作,改成五句子山歌。”徐忠正拿出他的手稿,自信满满地说。(记者 杜培清 宋志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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