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路要走多少坎坷
水库把路挤上了山。 记者 张大乐 摄
8月3日 晴
“去那里的路好走吗，车子能开进去不？”
在水泥公路“村村通”的今天，谁还提这样的问题？
然而，对于湘鄂交界的崇阳县肖岭乡金不村来说，至今依然是最纠结的事，是挥之不去的记忆。
穿越一片开阔的平畈，大山渐渐围拢过来。车子急弯，爬升，“扒”上台山水库大坝，在盘山临水的库区迂回颠簸，半山腰有几栋别致的小楼。这儿就是金不村支书沈龙林的家。
金不村原名金钵村，也许是太偏太穷了，人们将自己的村庄取名“金钵”。
但山高水深，无路可行，多少年多少代，村民还是端着金钵讨饭吃。再后来，“金钵”村干脆就改成了“金不”村。
站在村支书豪华气派的别墅前俯瞰库区，山，格外的峻；水，格外的蓝；路，格外的险。
金不村位于鄂湘边陲，过去是贫穷落后的代名词。而最偏远的省际边界村龙潭村，几乎就是与外隔绝的另一个世界。
直到上世纪90年代，两个村都还没有出山的路。这里一片荒芜，到处都是灌木杂草，连羊肠小道都是村民们慢慢踏出来的。
那时候，村里人去一趟镇里，也会因路难行望而生畏。有时遇到涨水或天黑大雾，只得在茅草丛里过夜。
金钵村老支书沈龙林回忆：台山水库自1972年开始修建，1976年竣工。而修建台山水库，又使山里的行路难雪上加霜。
水库修好了，以前的小路却被淹没了，当时的龙潭村和金不村被宽阔的水面和险峻的高山隔断，行人一不小心就会失足深渊，不知有多少人摔伤了腰，摔断了腿，摔丢了命。
一次天气恶劣，摆渡小船倾覆，几名小学生溺亡，给村里人留下永远的痛。
面对水库，村民们则用竹排、小船渡水。村民们进出极为不便，生病不能及时去医治，小孩上学不方便，运输物资都是靠肩挑背扛……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村民们为路苦，盼路通。在千期万盼中，沈龙林一咬牙决定带头修路。
1986年，沈龙林带领村民开凿水库外围通往镇上的路，由于条件所限，没有任何大型工具，全靠人工作业。
每天早上6点，老沈和村民们带着铁锹和锄头上山，从天蒙蒙亮，一直干到天黑。一点点的刨，一段段的挖。
修路需要钱，而金不村就是没有钱。有一年，由于工程款没有筹到位，大年三十那天，沈龙林带头把准备过年的钱捐了出来。当时家里一贫如洗，团年饭都没有好好吃一餐。为此，老沈的老婆还和他大吵了一架。
修路需要让地。由于补偿不能让村民满意，一组村民潘保玉不同意拆迁，沈龙林去劝说时还被打了一耳光。
受了委屈的沈龙林并没有放弃，还是坚持上门做工作讲道理。老沈的执着和村民的期盼终于打动了潘保玉。
“现在很后悔，这是为大家谋利益的事情，我不该那么冲动。”如今的潘保玉回想起来很惭愧……
水库外围的路修好了，可水库里面的龙潭村还是一片荒芜。这时，一位娘子站了出来，她就是当时的村支书陈元宝。
采访组在村里找到了这颗历经磨难的“铺路石”。
进龙潭村的这条路，面向水库，背靠大山，完全靠村民们一手一脚地从山崖边挖出来。
1997年，在两任村支书的接力攻坚下，水库里面和外围的路连接上了，合并后的金不村勉强全部通上了土路。但这条坑坑洼洼的土路，小车根本过不了。下雨天，就是摩托车路过水沟也经常熄火。
但是，这条简易的公路却承载了两村群众太多的希望，血与泪洒在土路上，锹与锄烂在路上……
20多年了！从没路到踩出羊肠小道，到挖出土路，最后变成通村公路，有太多的回忆，太多的坎坷……有人说，这条路是陈元宝求出来的、哭出来的……
“这是一条心酸的路，但这是龙潭人的生路。”满脸沧桑的陈元宝说：“当时我是书记，我要为大家负责，给死去的人一个交代，给活着的人一个承诺。”看得出，她眼角里泪水里埋藏着多少故事。
转眼到了2007年，金钵村搭上了村村通工程的顺风车，历时一年，全长8公里水泥路直通镇上，向西还可通往湖南临湘。
路通了。这千百年都没听见过汽车叫的地方 “变了天”。
原来，库区没有一栋像样的砖房，如今这里建起了各式各样的小洋楼，遍山的楠竹木材顺着水泥公路，源源不断地运往外面。
采访组走进霞星村新建的清竹工艺厂。该厂是肖岭乡最近招商引资800万元的楠竹加工企业，它依路而建。
偌大的厂房里，女工们正在将竹条放在机器里定型，编织成五颜六色的灯笼。
公司总经理来敬英说，这个厂办起来，是因为山里有丰富的楠竹资源，丰富的劳动力，更是因为这条路的修通……
是啊，山里人，改变生活，从路开始。大路大富，小路小富，无路不富。即使在高速路网遍布的今天，在边区、山区，库区，仍有很多人被路困、为路苦。路，就是他们的生活，他们的希望，他们的一切。 (记者 刘文景 向东宁 黄柱 特约记者 蔡亚君)
编辑：zhusij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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