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定授
9岁那年,我离开老家杨林去车田读四年级,学校离家有五六里地,要住宿寄读。
学校设在车田的“王氏宗祠”里,一个年级一个班。一日三餐,开饭铃声响过之后,同学们就在祠堂的大厅里排队端饭,吃饭的时候,一个自然村的同学 —— 多半也是同宗兄弟 —— 围在一起。
我还记得母亲为我准备的 “菜肴”。周一周二会是时令蔬菜,可以想见,新鲜的豆角、南瓜之类,装在搪瓷缸里和米饭一起高温蒸煮一个小时,出笼时的模样。母亲通常会把一周的腌菜在家里煮好,装在一个竹筒里,然后切一块足有二三两重的腊猪油埋在竹筒里面。每餐用筷子在饭钵里搅动一下,使米饭含有 “油水”,这是我作为独生子,在当时那种物质极度匮乏的年代难得的奢侈。在那个年代,上学的年龄参差不齐,同一个班甚至有相差五六岁的。我们班数我最小,还有高年级的同学。每餐“围餐”的时候,我菜筒里的大块腊油很快会被“抢食一空”。
周末放假回家,我会把学校的零碎事与母亲分享,其中也包含众人抢分腊猪油的趣事。母亲说:“我想个办法,让你一周都能有猪油油嘴。”—— 母亲拿来一双足有尺长、做油面用的长筷子,现场操作演示,将生活的幽默智慧演绎给儿子。她又将一周的腌菜煮好,放到门口的风口吹冷,然后用长筷子将煮熟的腊猪油塞入菜筒底下,母子二人露出了会心的笑。上学后,我先是如法炮制,端饭的时候将腊猪油在饭钵里搅拌一圈,再用长筷子把油团抵入菜筒底部。同学兄弟因为筷子短,只有 “鞭长莫及” 的遗憾。但这只是短暂的 “智慧演习”,第二周我就把长筷子当作了火种钳,依然与少年同学快乐分享起腌菜筒里的 “腊猪油”。
岁月匆匆,如同当年祠堂檐下飞逝的鸟影,转眼已是经年。那双一尺长的油面筷子,早已不知遗失在岁月的哪个角落,连同那只承载了童年滋味与母亲巧思的竹筒菜筒。然而,那长筷子短暂守护的腊猪油香气,却仿佛从未散去,它早已穿透时光的帷幕,悄然沉淀为我生命底层的另一种滋养。
母亲的智慧,是生活严苛逼出的光芒。她用那双长筷子,巧妙地为我抵御了匮乏年代的 “掠夺”,在有限的物质里,为我辟出一方小小的、独享的温暖。这短暂的一周,是母亲用她的机敏,在我幼小的世界里竖起的一道温柔屏障。这是一种源自母爱的、本能的智慧,是生存的韧性与巧思。
然而,少年时我选择放下长筷子的 “特权”,重新将菜筒置于伙伴们能触及的地方,让那珍贵的腊油重新成为共享的滋味。这看似简单的回归,却在不经意间,触碰到了更深一层的人生智慧。
母亲的智慧在于“守护”,而少年懵懂的选择,却指向了“分享”与“融入”。我忽然明白,那短暂的 “独享” 虽解决了表面的困扰,却也在无形中筑起了一道无形的篱笆。而主动撤下这道篱笆,与同窗兄弟共享那点难得的油腥,换来的不仅是竹筒里瞬间被分食的腊油,更是少年伙伴间毫无芥蒂的欢笑、同甘共苦的温暖情谊,以及一种在集体中自然流淌的归属感。在物质极度匮乏的底色上,这份情谊本身,就是另一种弥足珍贵的“油水”,它润滑了艰辛的求学时光,滋养了心灵。
那双长筷子,最终丈量出的,并非仅仅是菜筒的深度,更是心灵所能抵达的宽度与温度。那竹筒底的腊油香气,也因此超越了物质本身,化作记忆中永不消散的、关于爱与联结的永恒滋味,历久弥新。
编辑:但堂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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