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戏台

　○周承强

老金退休前就爱吼两嗓，每天清晨咿咿呀呀练唱功，中等个儿一登台一耸肩，字正腔圆喊几声，有模有样真像那么回事！一天光景神清气爽。老伴是个牌迷，麻将打得好，早早退了自得其乐，平时不太管老金。老两口各有所好，儿子成家在外省，两人倒也落得清静。

老金工作干得马马虎虎，偶然出个点子没人听，自觉无趣。时间一长，老金的牛劲瞄上了京剧，这不，每天如痴如醉地练嗓唱曲。每每如此，老金做法格外较真，先是一番咬文嚼字念口诀：头正眼看平，演唱带激情；垂肩半口气，气长吸得深，吐字讲声韵，上腭要架空……而后才耸耸肩深度练嗓儿。

说来也怪，老金自打爱上唱戏，人也变了样，牢骚不发，情绪平和，精神昂扬赛小伙。老伴原来担心他郁闷患病不能顺利退休，没想到如今不但练得一副金嗓子，还悠悠然平安退休。老两口欢欢喜喜相互道贺，就有了陪孙子的想法，儿子听了也开心。没想到老金是个富贵命，习惯了南方好气候，北方天寒地冻的，菜肴味重，吃住都不习惯。不想儿子早已入乡随俗，老伴似乎也适应得快，儿媳妇是本地人，只剩老金过得不爽。早上咿咿呀呀的，颇不招邻居喜欢，孙子也与他不对付。

这样老金就王八吃秤砣——铁了心有归意，凑合着混了年把时间，趁着亲家两口子刚好退休有来接替的愿望，老两口顺势打道回府了。

回来的老金面色红润，精神头好多了，京剧唱得小有名气。身边迅速拥起一群票友，都是老街坊，每人捐一件道具，东拼西凑成立了老来乐环境宣传戏团。老金当团长，颇有股平生壮志一朝酬的豪迈，日子过得悠哉乐哉，时不时会回味以前工作的事。说来真怪，在岗时心烦工作，离岗后又念念不忘，仿佛有种爱意，挥之不去弃之不舍。时间一长，便自编自唱一些曲儿，都与环保息息相关，唱得有板有眼，票友们夸赞有才，老金怡然自得。一伙人趁兴编了一台环保宣传戏，小品相声，独唱舞蹈，应有尽有。

老金自然是主唱自编新京剧，因唱功了得，常常在演出中独领风骚。“哎嗨哟，天有眼地存心，脏乱差废要不得。且把环境当眼爱，人间遍是好天地……”老金噪大气长，拖起嗓来压轴一样受人追捧。一下子周围社区纷纷前来邀请，老来乐环境宣传戏团天天有戏，场场爆满，公益宣传深入人心，一帮人欢乐开怀。

市里文明城市创建工作抓得如火如荼，城中村水伏村是个大难点。说是村落其实早成繁华街巷，与新城区连成一片，只是村民习俗如旧，此处环境整洁率不高。于是环境整治的同时，宣传排到了首位，大家想到了老来戏团。

老金受宠得邀也是兴高采烈，乘兴而来，一伙人敲锣打鼓，你唱我舞，宣传声势掀得天高海阔。一台环境宣传好戏风风火火上演了，先是表演如厕陋习移风易俗的小品，受到年轻村民喝彩捧场。节目演得顺风顺水，《爱这山水》独唱掀起小高潮。老金也放心地唱起了《清洁谣》，心里早为演出成功鼓掌。“且把环境当眼爱，人间遍是好天地……”

过了一段时间，老金乐嗬嗬重登戏台，再来水伏村，景象大变，村容村貌焕然一新，个个夸赞文明创建让村子换了新天地。村民们乐滋滋看戏，陈规陋俗没了市场，环境日益好转。

后来，据说老金被水伏村授予了“荣誉村民”，该村也破天荒捧回了文明村金匾。两边都传喜讯，让老金一脸兴奋，唱腔更加圆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