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红楼梦》对联之四 玉在椟中求善价 钗于奁内待时飞

○龚斌安

《红楼梦》第一回，贾雨村在甄士隐家中所写对联“玉在椟中求善价，钗于奁内待时飞”，贾雨村以“美玉”“宝钗”自比，寓意“美玉放在木匣里等待高价出卖，宝钗置于奁匣中寻找机缘高飞”。展现了年轻的贾雨村积极追求前程的一面，此联也寓意提示世人应该提升和珍惜年华，提升自己的能力，相信时机总会到来。

《红楼梦》是中华传统文化集大成的伟大作品，“百家争鸣，百花齐放”，各种思想相互交融，成就了小说深邃的思想内涵和丰富的文化意蕴。在《红楼梦》中，我们可以找到每一种文化的代言人。

作者通过这幅对联展现了贾雨村等人深受儒家文化浸润的一面，也间接表达了作者对儒家思想的态度。在儒家思想体系里，积极入世、施展抱负以实现个人价值和社会价值，始终是核心要义。贾雨村其内心深处，则总是怀揣着“玉在椟中求善价”的渴望，希望自己能够有一天“平步青云，飞黄腾达”，为此他捱风缉缝，攀龙附凤，为了升官发财，恩将仇报，结果落得身败名裂的下场。

对联隐约暗指另一位主角——薛宝钗，“钗于奁内待时飞”“好风频借力，送我上青云”可以很好诠释她的入世姿态。宝钗博学多才，端庄稳重，她对儒家经典的研读与领悟颇深，深谙“人情练达”之理。在大观园中她处处展现出对儒家礼教的膜拜，遵循“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的古训。如第四十回众人玩牙牌令的游戏时，林黛玉说出了“良辰美景奈何天”“纱窗也没有红娘报”（分别出自汤显祖的《牡丹亭》与王实甫的《西厢记》），事后宝钗单独提醒黛玉“虽认得了字，不过拣那正经的看也罢了，最怕见了些杂书移了性情，就不可救了”，因为《牡丹亭》《西厢记》在当时被视为“禁书”。另外从宝钗劝宝玉多学点仕途经济也可感受到宝钗那种“光宗耀祖”的儒家思想。

对于“玉在椟中求善价”我个人还有一种理解。金陵十二钗中名字带“玉”的还有妙玉。妙玉人在“槛外”（妙玉自称为槛外人），心却在“槛内”，从妙玉在栊翠庵品茶中初显对宝玉的特别关注，到暗中赠梅传递情谊，最终借贺帖表露心迹，“品茶”“折梅”“贺帖”三件事层层递进，展现二人超越世俗的“知音”关系，暗指“云空未必空”（妙玉判词），又似乎在说“玉在椟（栊）中求善嫁”。

“玉在椟中求善价，钗于奁内待时飞”，不仅仅是对贾雨村、薛宝钗、妙玉等人物命运的隐喻，更是儒家思想在《红楼梦》这一宏大叙事中的生动注脚。无论是雨村对理想“善价”的追寻，还是宝钗对时机的等待，最终都在家族衰败与当时社会现实的冲击下化为泡影，反映出儒家理想在封建末代的困境与无奈。即便如此，他们在人生追求中所展现出的对理想的执着，闪耀着儒家思想的积极光辉。

此联也在提醒着我们，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在人生路上，无论环境如何艰难，都应怀揣理想，坚守内心的追求，积极提升自我，为了心中的信念，矢志不渝地前行，才有可能把握实现自我价值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