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礼 （上）

　　初到鄂南，不用张口，准能听到一串似懂非懂的方言，热情礼貌地与你招呼。语言不通不要紧，关键是热情礼貌。一路走来，必然感到这里古风犹存，早已是礼仪之乡。
　　中华文化有一杆高高飘扬的旗帜,上面写着一个“礼”字。“礼”是儒家思想的精髓。孔子在《论语》中分别为“礼”定位、定规、定向。“不学礼，无以立”。“恭而无礼则劳，慎而无礼则葸，勇而无礼则乱，直而无礼则绞。”意思说：恭敬而不合礼会劳倦，谨慎而不合礼会畏缩，勇敢而不合礼会作乱，直率而不合礼会伤人，四句环环相扣。“克己复礼为仁。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一日作一旦讲，一旦约束自己而使言语行为都符合礼，则天下归仁。我国古代研究过三种治国方略：法治、人治、礼治。虽然礼治最终没被历代统治者采用，但“诗礼传家”却成了中华文明的基因。
　　鄂南古人对“礼”的传播煞费苦心。基本渠道有两条，其一，学礼。乡村私塾则为学礼的主要阵地。私塾分蒙馆和经馆，无固定学制。办学一般有教师设馆、富户延师、家族公办、村落合办四种。蒙馆教《三字经》、《幼学琼林》、《鉴略》等，经馆以《四书》、《五经》为主。
　　其二，习礼。对于多数贫寒家庭的子弟，无缘私塾，怎么办？老子在《道德经》里说:“圣人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意思是，极富智慧和道德修养的楷模人物，崇敬天地之无私，却往往身先垂范以示教。圣人如此，民间亦如此。在礼的传播中，乡村长辈对晚辈、大人对孩童的“不言之教”，即“跟我学、跟我做”，使家庭成为习礼的第一课堂，父母责无旁贷地当上了第一任启蒙老师。
　　说到鄂南古代家庭，世代恪守的礼节规范不离其左。走访登门，不擅入堂屋，先向主人道喜，以示来访。主客叙谈，先让座、献茶、问安，再请教来意。如有礼品相赠，主道：“不当”、“多谢”，客回：“小意思”、“不成敬意”。如留饭，主人让客上坐，为客斟酒夹菜，客则就近取食，不站立挑拣，席散客离，主人放下碗筷，起身相陪。有客在堂，房屋收拾干净，明眼处不晾内衣，不打骂小孩，不卖穷叫苦，不掏耳挖鼻，不翘脚翘腿，不随意离开。送客出门，客道:“吵烦”、“劳扰”，主答：“简慢”、“得罪”。狭路相逢，无论相识与否，互致问候，如“发财”、“财忙”、“财喜”等。两人同行，不抢道趋前，年幼让年长，空手让负重。逢人喜庆，争相恭贺；逢人服丧，主动慰抚；逢人忙碌，搭手相帮；逢人有难，挺身相救；逢人争吵，竭诚相劝……
　　礼，温馨了家庭，也温暖了乡邻。（贾再柏/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