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宁长篇叙事山歌唱响民间的故事情歌

　　故事情歌，一“唱”就是数百年
　　1月6日，通山县通羊镇衢潭村张家祠堂内，热闹非凡。
　　祠堂外，寒风刺骨，细雨飘洒。祠堂内，篝火燃起，众人围坐。片刻，鼓声响起，屋内传出婉转悠扬的歌声，随着徐徐寒风传遍全村，飘向山外。很快，屋内的人越聚越多，或激情对唱、或踊跃接唱、或高声合唱，一唱就是一个上午……
　　他们唱的就是咸宁长篇叙事山歌。在张家祠堂内，记者看到，一位中年男子尤为活跃，或激情飞扬高歌，或铿锵击鼓伴奏，激起众人演唱的兴趣。他——就是衢潭村中老年活动中心的组织者张善育，也是咸宁长篇叙事山歌的传承人。据张善育介绍，村里大部分中老年人都会唱山歌，无论是春耕插秧还是农忙抢收时，无论是农闲休息还是众人欢聚时，大家都唱山歌，或解乏、或休闲、或欢庆、或乐享……
　　据了解，咸宁人自古以来爱唱山歌，通山、咸安一带有山歌是这样描述：“日里唱歌当茶饭，夜里唱歌当被窝，半夜三更唱歌当老婆。”这说明唱歌成了大家生活中不可少的一部分。咸宁长篇叙事山歌的形成与发展，有它特定的历史背景和文化条件，并受当地其他民间文艺形式的深刻影响。追溯咸宁长篇叙事山歌的产生年代，至少有数百年的历史，现存最早的文字记载资料为乾隆五十三年的《小樱桃》，其后又有大量的长歌作品涌现。山歌原本以抒情见长，受本地民间戏曲的影响，逐渐融入了叙事成分，早期作品《海棠花》就依然保留着简单叙事着重抒情的艺术特点。后来的许多作品，在保留抒情特点的同时，叙事情节逐渐完整。咸宁民间有句俗语“台上唱，台下有”，说的就是台上的戏反映的是生活的存在。“咸宁长篇叙事山歌”正是为满足人们这种强烈愿望以及生活与生产的需要而产生和流传下来，并成为咸宁地区独有的一种民歌现象。

　　故事情歌，“唱”的是真人真事

　　“天上浮云要四两，蛤蟆眉毛要两斤，黄龙头角要一对，火闪送我扎头绳，地下露珠要几滴，月中桫椤要几根”，在祠堂内，只听有人刚唱完，张善育马上边击鼓伴奏边欢快地接唱着：“天上浮云撕几丈，送把情姐做衣裳；蛤蟆眉毛扯一捆，送把情姐做罗裙；黄龙头角砍一刀，送把情姐当板凳；火闪扯它几大匹，送把情姐扎头绳；地下露珠接一箩，送把情姐滴眼睛；月中桫椤要割几根，情姐扎火好暖身。”旁人告诉记者，这一对一唱来源于《陆英姐》考验情人的一小段。多么大胆的想象，多么优美的意境，简直就是一台美轮美奂的歌剧，唱的是山歌，说的是故事，道的是咸宁长篇叙事山歌的古朴韵味，唱者在享受，听者也在享受……
　　据了解，咸宁长篇叙事山歌以取材于当地的真人真事为主，也有根据民间广泛流传的人文故事改编而成。大多以爱情故事为题材，且多以悲剧为结局，如著名的长篇叙事山歌有《双合莲》、《海棠花》、《小樱桃》、《陆英姐》等等。《陆英姐》就是流传于汀泗桥一带的“栽田鼓”唱歌唱词，其故事原型也是根据当地大户人家小姐罗英的悲惨爱情故事改编而成，因为担心罗家人不同意，便将“罗英姐”改成了“陆英姐”。除了咏叹爱情之外，咸宁长篇叙事山歌也有歌颂英雄及伦理道德、教化等题材的作品，如取材于当地农民起义的《钟九闹漕》，反映伦理道德观念的《目莲寻母》，传播历史知识的《三国志》等。
　　万立煌，咸宁市文联副主席，从事咸宁民间文化研究三十余载，于2009年执行主编的《咸宁叙事山歌》第一卷已由长江出版社正式出版发行。据万立煌介绍，咸宁长篇叙事山歌篇幅长的有千行之多，短的也有数百行，有时几天几夜才唱完一部。歌词也具有浓郁的诗意，句式上可分为三句子、四句子、五句子、六句子、准六句子及上下句音乐句子等，以五句子最为常见，用当地流行的民间曲调以方言土语演唱，形成独特的韵味。

　　故事情歌，“唱”响咸宁各角落

　　临近中午时分，衢潭村里放学归来的孩子听到祠堂内飘扬着歌声，都围聚过来，蹲下烤着火，惬意地听着大人们唱歌，孩子们纷纷要拜师学唱。片刻，一群孩子就围拢在张善育家的厨房的火堆旁：张善育唱一句，孩子们跟唱一句，如此反复，有些孩子跑调的唱腔引来围观妇人的哈哈笑声。看着孩子们烤得红扑扑的脸蛋，张善育想起自己小时候跟着长辈们学唱的样子……
　　口口相传，咸宁长篇叙事山歌就是这样传承数百年。走出衢潭村，来到通羊镇街市上，记者却被另一番热火朝天的景象所征服：在街面上有一间房子，却围满人了在唱歌，一位老人拉着二胡在一旁伴奏。据了解，这间看似普通的房子，在十里八乡却非常有名，这就是民间自行组建的一个“赛歌堂”。拉二胡的老者就是赛歌堂的组织者徐忠正，他虽然是一名退休医生，但一生却对音乐情有独钟，有一批歌手朋友，对通山民歌颇有研究。徐忠正告诉记者，每当闲暇时分，四里八乡的“歌手”汇聚在此，切磋歌唱技艺，以歌会友，以歌拜师……
　　据万立煌介绍，在特定劳动场合演唱时，以山鼓、盆鼓等击打乐伴奏，通常情况下无需乐器伴奏。休闲场合演唱则以无伴奏乐器为主，偶尔有以二胡、笛子为伴奏。
　　衢潭村的祠堂、通羊镇的“赛歌堂” ，这只是咸宁长篇叙事山歌在通山传唱的一个点，咸安、赤壁、嘉鱼、崇阳、通城及周边的阳新一带处处都传唱着咸宁长篇叙事山歌。
　　今年72岁的孙国喜，嘉鱼高铁岭镇九龙村人。他13岁开始学山歌，至今能熟练吟唱《三国志》、《王小姐与乌金记》等长篇叙事山歌20多部。赤壁、嘉鱼两地民间常会慕名邀请他去唱歌，并尊称其为“歌师”、“歌秀才”。据介绍，他生平演唱时最长曾连唱3通宵，也只唱完几本。

　　故事情歌，爱“唱”的是老年人

　　祠堂内、池塘边、田埂上……咸宁长篇叙事山歌的传唱多是自愿参与，传承为非家族、师传，是集体传承。这种传承方式在咸宁民间仍在继续，如民间自发组织的“山鼓协会”、“山歌协会”、“山歌堂”等。
　　据万立煌介绍，除了《双合莲》《钟九闹漕》之外，现存最早的是通山发现的1955年《海棠花》、《牡丹花》、《桂花》手抄本。目前，据初步统计，全市各县、市、区发现的手抄本不少于300余部。咸宁长篇叙事山歌用当地流行的民歌曲调以方言土语演唱，往往在口唱手抄的流传过程中，某些情节、句式、唱段等会产生变异。如咸安的《陆英姐》与通山的同名长歌，咸安的《耍情记》与崇阳的同名长歌，故事大体一致，结局完全不同，前者分别为悲剧，后者则都是大团圆。
　　据介绍，咸宁长篇叙事山歌多半取材于当地的真实事件，记录了当时当地的社会政治状况与风土人情，作品内容有较强的历史真实性和可信性，为人们研究中国封建社会末期的历史文化生活提供了具有史料价值的典型材料。 
　　拥有民间广泛的群众基础，具有深厚唱功实力的传承人，加上挖掘研究民间文学的学者……热闹的一天采访下来，记者看到，咸宁长篇叙事山歌相较于其他一些民间文化遗产项目，具有更为广泛的群众基础，传承队伍更为庞大。可是，民间文化传承难的问题是咸宁长篇叙事山歌同样面临的问题，因为记者在采访过程中看到，唱“情歌故事”的都是老年人，而年轻人则对流行音乐极为热衷，却与传统的民歌格格不入，民间文化如何传承是我们不得不正视的话题……（记者 刘玉关 通讯员 魏放鸣 谢志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