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哭声

通城关刀中学  潘广云

　　艳香，一个挺普通的女生的名字，却被我记在心灵深处，久久不忘。
　　８年前，艳香读初三，我教她的语文，当她的班主任。她属于优生一类，但是并不特别拔尖，是需要“推”一把才有可能上理想学校的对象。她很勤奋，看起来也很乐观，我便没有把多少精力放在她的身上，因为，还有更需要我“照顾”的学生，其中有她的同桌。
　　艳香的同桌叫瑞子，作文写得好，但是数理化不大出色，作为我这个语文老师的“得意弟子”，我觉得有更充分的理由帮助瑞子实现她的梦想。我经常到瑞子家走访，和她的父母交流瑞子的情况，上课也爱点瑞子回答问题，课余时间给瑞子开“小灶”。几乎所有的同学都知道我对瑞子另眼相看，但是没有一位同学表露出不满，因为她是我的课代表。
　　有一次补课，天气恶劣，不少同学都迟到了。我很气愤，严厉批评了迟到的同学，为了显示“男女平等”，我点了一个女生的名字，说她不珍惜自己的聪明才智，说她浪费了老师对她的信任和帮助，说她这样下去，肯定没有希望了。这个女生就是艳香，她倔强地抬着头，站在自己的位置上，眼里有了泪水。我没有让她坐下，她站着听了一节课，泪水一直未干。
　　第二节课还是我的。我进了教室之后，发现艳香的位置是空的。正在我准备问瑞子艳香哪去了时，楼下的女生寝室里传来了哭声，哭声很大，很伤心。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匆匆跑出教室，来到女生寝室，见艳香坐在她的床铺上，泪流满面地哭着。我以为是我的批评伤了她的心，就诚恳地对她道了歉，并请她马上去上课，那知艳香哭得更凶了。我有些恼火，索性不劝了，径直去了教室。整整一节课，我都听见她的哭声。
　　第三节是数学课，我去查班时，发现艳香重新回到了教室。我稍稍松了一口气，但是心里仍然堵得慌——是什么让艳香如此伤心？中考前的一天，我从瑞子的作文里发现了艳香哭泣的真正原因——艳香并不认为不该批评她，而是怨恨我太偏心！瑞子也迟到了，为什么没批评她？难道瑞子就该受到最多的照顾？同桌之间，为什么有这样的不公平待遇？
　　我及时向同学们承认了错误，并且请求艳香能够原谅我，能够轻松迎战中考。
　　中考结束后，艳香考取了一所中专学校，她高高兴兴地向我告别。在新的学校里，她经常给我写信，说她成了学生会干部，加入了文学社。到她毕业时，国家取消了统分统配，她找工作颇有些困难，但她每次回家，总要买礼物给我的孩子。去年教师节，我接到了艳香从广州打来的电话，她祝我节日快乐。
　　看样子，艳香是真的原谅我这个老师了。我也应该忘了她的哭声，可是，我怎么忘得了呢？它永远刺痛我的心，提醒我不要自以为是的理解“众生平等”这个最基本的信条。

（《咸宁日报》2005年7月6日第四版）